田海明:数字出版的未来在云端和终端

　　导读：1987年，内科大夫田海明做出了人生中的一个重大决定，从医学界走入出版，开启了30年的出版人生。去年，在接过安徽出版的接力棒后，田海明面对的是一个难题：互联网时代来袭，图书行业内生性增长已达瓶颈期，图书出版业还可如何创新发展？田海明提出，数字出版的未来，在云端和终端。

　　
　　时代出版整整花了五年时间，集中了数十位国内的专家和古籍出版人才编辑完成的《昆剧艺术大典》，基于170卷、1个亿文字里，能出来几百种新的阅读模式。关于时代昆曲网，田海明将其称为中国昆曲的百科全书式的数据库，“所有的内涵、所有的剧目、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图像都有。以语音技术、碎片化的处理重新聚合，产生多种新产品”。这，就是《昆剧艺术大典》的内容在“云”“端”时代的大变化。
　　
　　下午的阳光穿过窗户，打在安徽出版集团总经理田海明的办公桌上。凡是到过田海明办公室的人，大都会惊讶于这座办公室的整洁与简朴。简单陈设，除了堆积如山的书，就是几盆绿植；书柜一角的听诊器，隐约昭示着主人曾经拥有的另一个身份。
　　
　　因为内心挥之不去的文化情结，1987年，内科大夫田海明做出了人生中的一个重大决定，从医学界走入出版，开启了30年的出版人生。然而，始终如一的是，异常严谨的工作态度，超负荷的工作量，因为，他将工作中对生命的敬畏化为了对出版事业的敬畏。
　　
　　对于安徽出版集团和集团所控股的时代出版，两者有了不同面向的定位，前者是“做大产业”，时代出版则是“做强主业”。也就是说，安徽出版集团将着力于资本运作和孵化文化产业，时代出版则将坚持立足于出版主业这个主线，把出版作为上市公司重要的产业支柱。作为安徽出版集团出版主业的操盘手，七年时代出版传媒总经理的生涯中，儒雅谦和的田海明向来很少提及自己的努力与业绩，然而，业界有目共睹，他与时代出版诸高管共同交出了上市出版企业发展模式的漂亮答卷，踏出上市出版企业在主业上做强做大的产业化之途。
　　
　　2009年至2015年，时代出版复合增长率超过20%；累计有76个项目获国家“三大奖”，1000多种图书获得各级各类奖项，332个项目入选“十二五”国家重点出版物规划等重点出版项目，每年都有上百种图书登上各类书排行榜；向以创新见长的时代出版，以时光流影社交平台、时代昆曲、时代健康、时代商城、时代漫游等系列数字出版产品和平台，探寻传统媒体走向经营型媒体和综合型媒体的道路。尤其是，一个出版资源匮乏的“出版盐碱地”，经过多年努力后，无论是影响力还是经营指标，均跃升中国出版的方阵。
　　
　　去年8月，老董事长王亚非把安徽出版的接力棒交到安徽出版集团现任董事长王民和安徽出版集团总经理田海明手中，田海明仍主管出版主业。只是，横亘在田海明眼前的难题是，互联网时代来袭，图书行业内生性增长已达瓶颈期，如是，图书出版业还可如何创新发展？
　　
　　田海明坦承，任职集团总经理这个新岗位仅四个月，出差和开会的频率就超过过去一年。作为安徽出版集团主业的设计师，他将肩负起创新出版主业价值链的重任，给出安徽出版主业的新发展路线与蓝图。
　　
　　他给出的两个突破口是，出版将迎4.0革命，“云”“端”将赋予出版新价值；其二，合纵连横，借助相关相近行业，实现出版主业的大发展。“看似不搭边的行业，实际上关联度很高，会比单一的单兵作战力量更强劲。”
　　
　　这将是一个怎样的未来战场？
　　
　　“4.0时代”前夜
　　
　　复盘“十二五”，田海明脑中跳出来的个想法，还是回到此前曾反复提及的，思想的解放，思想的创新，思想的变革。而知易行难，思想的变革首先来源于经营者和管理者有没有前瞻性，有没有基础的素质积累，有没有合作的团队。当然，还包括有没有物质和人才的积累。“思想的创新，思想的变革，加之技术、物质、人力的集成，重大项目、重大板块的建立和落脚，是可以实现的。”
　　
　　首任董事长王亚非为时代出版总体谋划和布局，他是开拓者和奠基者。现在，安徽出版集团在全国出版集团中排名第五；从单体出版社来看，时代出版旗下九家出版社有四家进入了行业前列，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产业分析报告中出具的数据显示，黄山社排行古籍社第二，安徽少儿为少儿社第四，美术社第五，教育社第九。
　　
　　当然，田海明并不回避：“我们在主业发展过程中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走了一些弯路。”比如，在精品原创上，在重大图书工程的扶持上，此前，时代出版的支持力度、重视程度还是比较弱的。什么时候开始警觉的呢？两次全国的质量评比和获奖中，时代出版陡然发现，与出版的梯队相比有差距。“那个时候，我们开始加强主业的力量，从前年召开编辑大会开始，痛下决心加强编辑的基础力量建设，对重大项目的支持力度加大。”
　　
　　由此，从2013年开始，时代出版对重大项目和精品原创的扶持基金，包括对出版社编辑的重奖，一年比一年高。实实在在带来的结果是，图书整体的原创质量，单品种类的效益，包括重大项目在评比中中标的综合评分指数，都处在全国方阵。
　　
　　关于主业提升，既要练好内功，也要外拓资源。事实上，身处出版资源匮乏的安徽，时代出版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布点，以对接出版资源。几经努力，经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批复，时代出版传媒的北京公司时代华文书局获出版权，这是中国出版业中首家异地获得出版权的出版公司。异地出版权松动，出版界画地为牢的现状将被打破。
　　
　　对于时代出版而言，北京时代华文书局将成为时代出版的大众出版基地之一，将实现产业链条的互相打通，使资源效应大化。基于此，田海明对华文书局非常重视，亲自兼任董事长、总经理，书局成立三年来，每每一个月赴京五六次，带领一个团队，从选题的论证到落实，到出版、发行和回款，参与了全过程。
　　
　　“这个时间花得非常值得，书局现在的一些重大项目，我毫不谦虚地讲，五年之内都做不完。”重大项目的积累，让田海明对华文书局的发展有了底气，对时代出版的精品出版有了底气。这种底气，源于时代出版拥有了作者队伍和出版资源。
　　
　　三年时间，田海明带领团队，先后与中国国家话剧院、中国艺术研究院，包括国家博物馆、中国美术馆签订了长期战略合作协议。譬如，华文书局所推的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文库，计划两百卷，现在才出了五十卷。
　　
　　显然，关于主业，时代出版的雄心和抱负并不止于此。比如，时代出版与一些科研院所的合作，首先不去论证经济效益，“公司账面上还有钱”，关键是，把资源、作者先拿到手里，然后跟作者一起来打磨选题，打磨重大项目。
　　
　　嫁接出版资源，是田海明的出版创新之一。关于“作者”，他赋予了新的内涵。
　　
　　在重大项目的打磨中，田海明发现，后编者成为了作者的一部分，作者成为了编者的一部分，逐渐融为一体。
　　
　　“很多人不理解，老认为编辑是一种剪刀加浆糊的工作，是给人做嫁妆。事实上，编辑的知识含量、创造性的劳动，将全面改观一本书、一个重大项目的面貌。”
　　
　　尤其是，这些重大项目的落地，将为时代出版开辟出版4.0时代，“云”与“端”的新战场。
　　
　　“云”“端”战场
　　
　　田海明注意到一个提法，即，当下社会已经进入到工业4.0时代。工业2.0，为自动化时代；工业3.0，是信息化时代；工业4.0，即网络化时代。但工业4.0的网络化时代，中和了高度的自动化、信息化和网络化。“4.0时代是升级、跨越、发展、融合。”
　　
　　关于出版，田海明有一个旗帜鲜明的观点，即出版4.0时代已然到来。“如果说，1.0时代是铅与火的时代，2.0时代是光与电的时代，3.0时代应该是数与网的时代，而出版4.0时代，是云与端的时代。”
　　
　　“云”是什么？显然，是专业内容的大数据聚合；而“端”，是智能终端、移动终端等各种端口；前者是新内容，后者是新渠道。
　　
　　“有了这么多的阅读新形式，出版的新载体，则内容会发生相应变化。出版从1.0到4.0的推进，互动与融合中，内容不仅发生了量的变化，更被赋予了新的内涵。”
　　
　　现在，时代出版正在紧锣密鼓推进各种“出版云”的制作，如与中国摄影家协会合作集中全国图片做中国图片云，与武汉大学、武汉理工大学合作进行包括时代昆曲在内的基础云，等等。
　　
　　譬如，时代出版整整花了五年时间，集中了数十位国内的专家和古籍出版人才编辑完成的《昆剧艺术大典》，基于170卷、1个亿文字里，能出来几百种新的阅读模式，复合的、单体的、绘图本的，配视读听立体的，都可以实现。关于时代昆曲网，田海明将其称为中国昆曲的百科全书式的数据库，“所有的内涵、所有的剧目、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图像我都有。而且我以语音技术，碎片化的处理，重新组合，产生多种新产品”。这，就是《昆剧艺术大典》的内容在“云”“端”时代的大变化。
　　
　　对于昆曲数据库的使用，时代出版的承诺是，趋向于免费。因为，“互联网后带给人们的就是便捷、免费，从而获得用户或流量。如果门槛很高，谁看呢”？互联网思维中重要的一条，就是用户思维。作为用户，永远希望他拿到的东西是免费、便捷，随时随地的。
　　
　　但是，这样的昆曲数据库如何赢利呢？
　　
　　对此，田海明早已成竹在胸：“从我们的角度来看，仅仅是内容方面的免费，可以通过其他渠道来收费。比如通过相关链接，或者别的广告公司的载入，第三方是可以收费的。另外，如果一个作品是十分，可能免费的只有三分，不可能全部免费。”
　　
　　对于互联网产品的考虑，早在几年前，田海明从深圳考察新媒体和互联网产品业务回来时，便多有感慨：“互联网产品，只怕你想不到，不怕你做不到。”
　　
　　在深圳，田海明参观考察了很多移动互联网传媒广告公司，或说广告营销公司。他们没有自己的平台，搭腾讯、百度、360的平台和窗口，代理广告。但更重要的业务模式是，广告营销的测试度——测试一个广告在一个平台的效果。
　　
　　“他说我就这几个人，怎么可能建平台？借用腾讯百度360的免费平台来做。比如一个页面打开，很多硬广告，但会越来越少，我们肯定首先把这种明显的广告关掉；下面有一些链接，比如吃水果是不是要削皮，听起来是一个科普页面，其实是一个广告。而且这个页面一打开，他们后边的平台马上就能监测到，是谁在看。这就是大数据的力量。他把这个资料整理卖钱。比如，十万元，我就告诉你，你这个广告，什么群在监测，什么年龄、什么行业的人在关注。”
　　
　　田海明说，这家公司现场就把某某产品广告的监控数据调出来，谁在看，年纪多大，什么身份，度很高，有很强的针对性和引导性。“这就是利用了别人的平台，圈了自己的数据。这就是数字价值链、数据价值链。掌握了大数据中间的一块数据包，就可以产生价值。如果我买这个公司，他的身家就过亿了。”而公司的老板只不过是20多岁的小伙子，“这就是互联网思维”。
　　
　　田海明提及，中央电视台很多拍藏艺术品的节目中，都提到雅昌艺术公司、雅昌艺术网提供的价格数据。“中央电视台用雅昌艺术网的数据作为数据，来比证拍卖商品如书画的价格，说明雅昌掌握了这个行业的定价权。”而雅昌搭建这个数据体系，是在多年前。
　　
　　也有很多人问田海明，碎片化的内容，会影响内容的系统性和深度吗？
　　
　　对此，田海明有过系统思考。首先，碎片化的阅读也有精华，如《论语》《庄子》均独立成篇，字数也并不多。其次，以前述《昆曲艺术大典》为例，170卷的浩瀚巨著，使用起来并不方便；数字化后不仅方便查找使用，把碎片化的资料进行系统整理，还可以升华。
　　
　　当然，如果是一种循序渐进的思想性的著作，还是以传统的纸质出版形式为更佳。田海明对出版前景的理解是，纸质书不会消亡；而且，可能其中某些单品种的效益还会更好。但是，出版需要寻找新的内容生产模式，赋予新的内涵，才能更好地走下去。
　　
　　变革风口
　　
　　作为国有大型文化企业的操盘者，田海明始终有一个观点，即，一个企业要发展，首先方向要明确，而且这个方向首先要与国家的大政方针契合。现在，国家倡导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的融合，鼓励文化创新，鼓励出版改革，倡导文化企业的社会效益，在明确政策方向后，就是寻找路径的问题。
　　
　　“目标在正前方，但是前面并不是平坦的大路，有水路，有航空，不能说哪一种就一定是非常好，需要根据各个单位的各自情况去选择。当然我们一家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的选择，肯定是有差异的。”
　　
　　田海明曾反复提及，时代出版走到今天，首先就是敢为人先，尽快借壳上市，搭建了一个这样大的资源平台、职能平台，人才聚合的平台，能做到航母的态势；而航母与战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从行业来看，纵向上下游打通之后，横向必须连起来。纵连、横连都关键。
　　
　　何谓横连呢？“就是我们经常倡导的，相近相关行业、跨行业。业内很多人不理解，认为我们搞出版为什么要跨行业去做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呢？实际上，这就是我个人认为的横向打通。”田海明以穿山越岭做喻：“从发展路径来说，前面如果没有路，打隧道是方法之一，但耗时耗力；如果有航道，可以绕海，或者直接坐飞机。”
　　
　　他提及时代少儿：“过去能想到玩具公司跟我们出版有什么合作吗？基金公司跟出版又有什么关系呢？做硬件的科技公司跟出版又有什么关系？今天，通过我们的横连竖纵，你就发现，它就是一个立体的、真实的、活灵活现的时代少儿文化发展公司。就是一个多元的以内容为载体的文化创意企业，不停地往前发展。”
　　
　　出版走到今天还能怎么创新突破？这是时代出版给出的思路与路径：从现有产业中间，以一本书、一个项目做成一个产业、一个产业群。如时代少儿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将对内容素材进行不同载体、形式的裂变，如书、视频、歌剧舞剧等，变成文化产业的一种符号，然后再带动相关产业发展。
　　
　　关于时代少儿，安徽出版集团、时代出版传媒尚有诸多创新设想，如利用商标和注册权、版权，开发文化创意产品；在推进国际化的过程中，进行母婴产品融合；幼儿保健和药物产业也在考虑中。未来，时代出版的少儿链条将巨变。成立印刷集团亦纳入时代出版规划，将旗下印刷资源整合后聚合、融合，引进社会上的知名品牌，尤其是从事经营特殊包装的民营企业，使原有的书刊印刷变成互动立体印刷的复合体。
　　
　　“聚在一起，就是给自己插上了一个金翅膀，载着很多丰腴的物质飞向远方。这种丰腴的物质来自于我们的创意，把我们现有的积累，现有的模式，通过一些新的嫁接，就像苹果跟梨嫁接以后，产生新的产品，新的内容，新的业态。”